最终成绩，lv.8。
摩挲着记录琳娜成绩的纸张，公孙弥一时间竟有些无言。
联想到昨晚她所说的“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”，不由得叹上一口气。
“琳娜，你故意压制了实力吗？”
琳娜轻咬着下唇，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，解释道：“不要太在意啦，其实是我对学校的种子计划有所不满……”
她将一中的种子计划全盘托出，表达了自己对学校的不满，想要避免公孙弥产生愧疚感。
但她显然不擅长编故事，再如何解释，绕来绕去还是脱不开公孙弥本身。
琳娜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，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，变成了嘟囔声，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“你还让我拼尽全力，结果自己偷偷留了一手啊。”公孙弥双手握着成绩单，微微仰头，从法师帽的边沿感受着树叶间隙里的光。
明暗变化，照得人有些茫茫。
虽然在玩《OO物语》的时候便知道琳娜是一名热情且细腻的少女，但此刻却觉得这些标签无法将琳娜形容透彻。
远超朋友的热情被活生生地放在眼前时，充满了沉重。
她不是小说里的龙傲天，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追随与好意。
这更像是一种沉重的责任，越是纯粹便越是沉重、重得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承受。
一名少女抛下美好的前途，选择了站在她身旁；不只是说说，而是切实地践行着。
有几个正常人能够堂而皇之地站在这份温柔下，不觉胆怯呢？
可自顾自地退缩并不是成年人的作风、也不像个爷们儿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很快便恢复过来。
琳娜以为她有些生气，于是小声地道：“小弥，对不起。”
“笨蛋，你没有做错什么，为什么道歉？”
公孙弥揉了揉她的红色秀发，歉意道：“是我瞒得太多，才让你有了后顾之忧、以至于束手束脚，最终陷入了如今的境地。琳娜，其实我并不弱，你没必要这样的。”
“嗯。”对于这一点，琳娜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，亚金色的眸子中，只余一片纯净。
她从来没有看不起小弥，也不会觉得她弱小。
对小弥的保护，源自于形同家人的情感、也来源于骑士这份职业的信仰，而非怜悯。
在这份目光下，公孙弥知道——琳娜压根儿没懂自己的意思。
但此刻不是摊牌的时候。
“算了算了，回家吧，我累了。”泄气地摆摆手，公孙弥只觉有些疲惫。
刚才和虚影打了一架，尽管有着魔法的辅助，但关节处还是隐隐透出几分酸胀感。
没办法，体质2的续航能力就是这么差劲。
琳娜闻言，双手搭在她的肩上，找到穴位，轻轻揉按着，“那回去之后，我帮你按摩一下。”
“唔。”在柔而有力的手指按摩下，颈肩上的乳酸充分地释放着，让公孙弥不由得轻轻呻吟一声，露出小兽被抚摸般的表情，很是受用。
由于担心问号值，她下意识想拒绝，但随后想起了支线任务的奖励。
自己现在有降低问号值的花茶，似乎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吧？
念及此，她便答应下来。
………………
第七大区，一间舞厅反常地热闹。
数十人拥挤在舞池中，不少身材姣好的少女用手贴着身躯、勾勒自己身体的曲线，正努力地舞动着，塑造出一种狂欢夜晚的气氛。
除了氛围组以外，也有不少面露欲色之人掺杂其中，口哨声混着咸猪手，在细微至极的拥挤缝隙间穿梭。
安林城中，只要无胁迫之实，便不禁此道。
舞池之下的卡座中，一名劲装打扮之人坐在一片混乱中，嘴里叼着古式香烟，任由焦油在肺中扩散至冷却后，鼻息间忽地喷出两道浓密的气剑，打在地面上，将周围映得烟雾缭绕。
她托住右侧女伴的下巴，暗藏威势的目光与之对视，待看到对方平静下暗含一丝恐惧的眼神后，笑道：“秀鸾，最近腿功进步如何？有按我说的去阳炎武道场练习梅花桩吗？”
“梅花桩自是有在练习，但秀鸾的眼力比不上慕少，腿功的进步几何，秀鸾无从得知。不若，慕少帮人家看看？”
名叫秀鸾的女生稍稍抵着脑袋，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，娇滴滴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故作的无知。
“哈哈哈哈！”慕沐大笑一声，带着几分狠厉地伸手抓试起来，细细品摩后夸赞道：“不错，腿功扎实，臀大肌的力量凝而不散，没有敷衍本少。就是……”
少了点什么。
慕沐的实力强大，下手颇重。吃痛的秀鸾赶忙低下头去，似是娇羞般贴近她，将那毒辣的手掌压住。
然而表面的顺从下，眼神中却透露出压抑不住的烦躁与悲哀。两人紧贴在一起，看上去很是亲密，然而心思却南辕北辙。
“老大！”
就在这时，一道呼声传来，打破两人间的诡异气氛，正是受伤的陈依依。
“你不是去参加开学测试了吗？怎么，有事？”慕沐轻轻勾了勾手指，将手掌退了出来，眼见自己的“雅兴”被陈依依打断，她的语调顿时变低两度，冰得有些渗人。
面露些许怯色，陈依依别扭地抱拳，稍稍弓腰解释道：“老大，我在冒险家协会看到了公孙弥！”
“哦？”
慕沐单手撑在沙发背上，利落地翻过卡座，停到陈依依身前，语调怪异地道：“只有你一个人……你受伤了，谁动的手？琳娜？”
“老大，今天的情况很复杂……”陈依依将此前在协会中经历的事又复述一遍，将公孙弥形象巨变、方瑜阻挠、洛妙安出手等事情一一道来。
慕沐眉毛拧起，觉察到她话语中有逻辑谬误，于是追问道：“公孙弥形象变化判若两人，你又是如何认出来的？”
她和公孙弥很熟么，剪掉头发也能认出来？
作为为数不多看到过公孙弥真颜的人，慕沐自然知道那刘海的有与无是怎样的天差地别。
可那般景色终归是稀有之物，未曾大大方方展现在世人眼前。
莫不是陈依依偷偷做了什么？
陈依依察觉到她语气不对，连忙解释道：“是她自己站出来承认的。一开始的时候，我只是想要找方瑜的麻烦……”
“这般。”慕沐听罢，身上莫名的气势消去，沉吟一番后，喃喃自语道：“洛妙安出手帮助公孙弥解围，这倒是稀罕事。洛家交好颇多，无甚交恶，她出手，麻烦不小。啧，公孙弥……”
她剪去长发、和洛妙安出手，这二者之间会存在关联么？
冒险家血气旺盛，体能异于常人，成长也更为迅速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洛妙安从不与他人亲近，也未曾对任何男生表达出一丝好感，嫌疑不小。
难道她也发觉了公孙弥异于常人的地方，想要争抢？
慕沐身后的空间稍稍扭曲，一颗赤色丹药落在手中。
“洛妙安的一击，你大抵承不住，吃下它。”将丹药弹到陈依依手中，慕沐一振袖，随意道：“今天你就恢复伤势吧，先把淤积的筋脉冲开。等明日测试结束后，自己挑一个时间，多带几人，去给方瑜一个警告。”
她不喜欢有人围在公孙弥身边。
琳娜之流，在安林城中无法大动干戈，不好解决。但他方瑜算个什么东西，也配苍蝇似地扰人？
“多谢老大！”
咽下丹药，陈依依再次稍稍躬身，找了个角落自己静静调息。
而身着劲装的慕沐又回到秀鸾的身边，看着依旧乖巧的人儿，忽然间觉得有些乏味。
脑海中不住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掀开那厚重的刘海时，所看到绝美景象。
“短头发么？”
会是什么样呢？
金元素之力凝在指尖，慕沐轻轻一推，金芒霎时间从秀鸾的脑袋旁闪过，一缕缕发丝瞬间脱离开来，躺倒在沙发上。
感觉到脑袋变轻不少，秀鸾先是呆愣住，随后便控制不住地愤怒了起来。
“你！”
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，从未有过的耻辱情绪上浮到心间。
慕沐想要看自己短发的模样，没有问题。但一声不吭便动手，未免有些欺人太甚！
自己虽是陪酒、偶而沾湿双履之人，却不是任由摆弄的换装娃娃！
以现在的手段，让短发变作长发只不过是去医院挂个号的事，不费多少功夫。但归根结底，她生气并非是因为钱和时间，而是身、体、发、肤。
可是当她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、财力差距后，涌上来的话却如鱼刺般卡在喉咙，张大的嘴良久无言，最终又将这份刺痛默默地吞咽下去。
只是眼中泛起几滴泪光，透出被辱没的哀伤。
隐约间，她又回忆起入行时老板所说的话。
“不怕端着、也不怕浪，就怕端得不够、浪得不足。”
她有些自嘲地笑笑，这话说在过去，却是现在才明白。
然慕沐没有在意秀鸾的情绪、亦不在意她一瞬的冒犯，只是生硬地扳动着她的脑袋观察一番，失望地喃喃道：“似乎，也就这样吧。”
红色的美瞳、搭配上公主切短发，有股子新意，却触不到掀开刘海时那惊鸿一瞥的影子。
终究只是替代品，是劣质玩具罢了。
“这些头发我买了，你回去吧。”慕沐兴致缺缺地站起身，挤压着指关节，发出啪啪声，冷漠道：“让张桓脑子灵光点，晚上的场合你不该出面。最起码在我玩得厌烦之前，你只属于我。”
说罢，抛下一众舞蹈的混混太妹，自己走出了舞厅。
而坐在原地的秀鸾只是木然地一点点将头发收集起来，用白色的丝带绑好。
绑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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